著名画家邓辉楚先生，送我一幅山水画。画得恬静、幽雅，秀丽清新，且不乏气势雄浑、尺纸千里之感。高山巨崖，茂林修竹，田园幽径，飞瀑流泉，尽在其中，显得生意盎然。画面正中山坡之上，一所农舍掩映在林荫深处，窗户洞开，有人在伏案读书，寥寥数笔，点出那专心致致的神态，妙趣横生。画面左上角，他用潇洒的墨迹题上：“读书声里是吾家”。

　　“这画挂在你书房里合适”他说。

　　“读书声里是吾家”我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，心头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，扪心自问，我配挂这幅画吗?辉楚不知道的我心思，笑着说：“好啦，我的画债还了”。

　　早在20多年前，邓辉楚在湖南少儿出版社当美术编辑。那时他的山水画已经崭露头角，因我不时有少儿文学作品在那里出版，辉楚是帮我画过插图的，交往多了我曾经求他画一幅画，他摇摇头说：“现在不行，20年以后一定给你画”。我当时以为他是有意推诿，只好作罢。光阴茌苒，时间一晃20多年过去了。那时才30多岁的邓辉楚，转眼已到退休之年，而他的画，在他呕心沥血的不倦耕耘中，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。他的作品被国内十多家博物馆图书馆收藏。两次赴台举办个人山水画展。在乌鲁木齐一次展出中，他展出的60多幅作品的三分之二被人购走，最高价达万元以上。

　　这是他几十年汗水迎来的丰收，天道酬勤，大器晚成。相形之下，我不免自惭形秽。在文学的烂泥潭中苦苦挣托了半辈子，先天不足，后天亦不足，显得筋疲力尽。时下文风大变，读者口味大变，作品发行举步维艰，文学掉入低谷，看着自己几十年前出版的几部著作，那厚厚的一叠已经发黄的书稿，不禁黯然神伤，我怀疑当时的选择，是否凭年轻气壮一时冲动而误入岐途，我决意搁笔，在文学上速速打上一个句号。大概这些，在与辉楚的几次接触中，他已略知我的心思。

　　“读书声里是吾家”是一位著名画家，一位真诚的朋友用他的画笔对我真诚的开导，善意的启发，无声的鼓励。

　　突然记起一位朋友说的话：“钱财是身外之物，权力是过眼云烟，朋友是无价之宝，友谊是天长地久”。

　　放心吧!朋友，我会将你送的画，端端正正悬挂于书房的。我不会愧对朋友殷切的期望。我的文学生涯句号将会延期......

　　2000.10 《岳阳晚报》

　　李自由 岳阳市文联主席

　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